苦澀的記憶

　　父親一生煙癮很大，但他一生沒抽上什麼好煙，先是抽的自己種的旱煙，後來一半抽旱煙，一半抽紙煙，再後來我們工作了，經常給點抽煙另花錢，父親就不抽旱煙了，他把錢省下來，抽劣質的香煙，而且他把每天的煙數控制在一包之內，在缺衣少食的日子裏，他有時三天才抽一包煙網球肘。
　　
農村人習慣把香煙叫做紙煙，其實父親抽的都不能算作香煙，他抽的是1角5一包的“寶城”、8分錢一包的“羊群”煙，後來我讓他抽好一點的煙，他頂多也就買“黃金葉”或者“大雁塔”等一些不超過3角錢一包的煙，有時父親甚至背著我去買削了價的黴煙。生髮

　　
那時候農村生活很艱難，父親有時甚至沒有錢賣煙，我曾見過父親把丟了的煙頭又撿回來將剩下的沒有燃燒的煙絲剝下來重新用紙卷起來抽。出工的時候，父親可能很少抽煙，只有閑下來，父親才會掏出一支煙來，思考如何才能多弄一分錢以貼補家用。有時父親的煙癮犯了，而又沒有煙的時候，他撿已經丟棄的旱煙“骨頭”，然後搗碎用紙卷起來抽，以緩解生活的壓力和對煙的渴望肩周炎。
　　
有一年父親在水利工地上，我從地質隊去看他。給他買了兩包“大前門”香煙，當我父親剛把煙接過去，他的一幫兄弟和一幫毛頭小夥，見了當時的名牌香煙，就一圍而上，搶了大半。我真後悔沒偷偷給父親，回家後我埋怨父親太大方，但父親沒有責怪我，其實父親很自豪，他不是喜歡吃獨食的人，他把煙分給大夥兒，大夥兒為一根香煙而興奮，他心裏比抽一包煙還自在曼谷自由行。
　　
1975年，我從部隊回家探親，給父親帶回了一條“雪蓮”牌香煙，這是新疆當時最好的地產香煙，父親平時捨不得抽，來了客人才給發，還要給客人介紹一番。後來我可以每年探一次親，每次探親都給他帶兩條“雪蓮”香煙，讓父親享享口福。80年代回到地方工作，經常想的是如何給父親批點好煙，因為那時好煙都是憑票供應，想買幾包好煙都得“走後門”“批條子”，慶倖的是我從部隊一回來就被安排到縣商業局，幾個月以後又被調到縣委組織部，所以買點好煙還是不在話下。因此，父親的晚年基本上都是抽的好煙。2000年以後，我們兄弟三人的條件比以前更好了，父親本來可以抽的更好的煙，但是他的身體出了問題，我們只好限制他抽煙，父親就背著我們抽，後來慢慢地抽少了，一般情況下可以不抽了。2008年10月，父親的病情突然加重，經常神智不清，吃得也很少，我覺得父親恐怕這次是熬不過去了。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心想父親一生沒有什麼嗜好，就是喜歡抽煙，就買了幾包“軟中華”，不久父親就去世了，這是父親一生中抽的最好的煙，也是他最後一次抽的煙mortagage。
　　
80年代以前，農村生活普遍困難，家裏沒什麼好吃東西，常年是粗菜淡飯。父親是不當家的，身上基本上沒有錢，平時積攢一點毛毛錢，也是裏三層外三層地包起來，從不輕易地使用。父親不愛趕集，偶爾趕一次集，把該賣的一賣、該買一買，就匆忙地回家了，從來捨不得在街買點吃的，有時頂多買十來顆水果糖，回家給三個孩子分幾顆。我幾歲時就跟隨父親趕集，父親背百十斤東西走幾裏路，到了街上等母親去賣，然後再買些日用品和油鹽米麵讓父親背回去。有時父親問我想不想吃東西，我瞄一眼那些攤點，看看父親磨紅了的肩膀，把口水咽到肚裏，然後回答說：“不想吃”。因為我是父親的兒子，流淌著父親的血，有著父親的性格。頭髮問題